文/钟子美(香港)
2012年8月,我在香港接受了结肠癌切除手术。手术成功,无须做术后化疗。以后的两年时间,复诊验血正常,2014年6月,肠镜检查也正常。可是到9月底,医院发现我血液的癌指数上升到了8.7,随即排期在10月底做PET/CT检查,检查结果是癌细胞已扩散,肝左叶有3厘米的肿块;肾上腺上有2厘米的肿块,也怀疑已扩散到淋巴。医院给我做了磁共振检查,诊断为肝扩散,肾上腺上的肿块可能是旧患,淋巴扩散暂时排除。这样我必须接受手术,切除三分之一的肝,还要进行八次化疗。
这期间,我感觉没甚么异样,心里对开刀、化疗这种灭绝性的医疗手段的效果,心存怀疑,因此有抗拒情绪。多年来目睹周遭的癌病患者因手术、化疗引起的痛苦,我的心早已蒙上挥之不去的阴影。我暗下决心,暂时不接受医院开刀、化疗的安排。自己一方面采取“积极”的保守疗法:如每天早上吃十谷粥、服中药、练香功,晚上做穴位按摩,三餐尽量吃清淡有营养的食物。同时改变生活方式,主要是停止晚上的脑力劳动——写古诗。这样做的结果,身体状况有所改善。
但是,我心里知道,这些措施远远不够,不足于遏制和消灭癌细胞。还必须寻找“革命性”的方法。因此我用尽一切办法,咨询有医学知识的朋友,上网查询,等等,寻找另类疗法。与此同时,香港医院却不断地催促我要迅速按照他们的办法治疗,即接受开刀、化疗。有一位医生甚至好意劝我:“你如果拒绝医治,顶多只有一年命;如果接受开刀和化疗,可能有三年命。”也有一位医生鼓励说:“伯伯,接受我们的方案吧,与我们一起努力奋斗!”
医生的话一下子把我推到生死之间的悬崖边,进一步是死亡,退一步如何才能做到海阔天空,继续生存,却令我茫然,前行的路上我非常孤独。家人站在我的一边,但社会上坚信对癌症采取灭绝方式的“有识之士”却占大多数。
我决定先退一步,不接受香港医生的治疗计划,坚持寻找另类疗法。很快就到了2015年1月底,老友诗人许昭华从电邮传来深圳资深电视主持人胡晓梅的文章——《仁者有爱,仁术求新》。这篇文章详尽地介绍了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徐克成院长的治癌思路:以人为本,带瘤生存;还有他的治癌方法:3C+P的方法,即冷冻消融、微血管介入、联合免疫和个体化治疗。
我读后,觉得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另类疗法,就设法与胡晓梅小姐联系上,然后与广州复大肿瘤医院联络好,于2015年1月底来到医院,见到了徐院长。
钟子美先生(左)与徐克成总院长
徐院长详细了解了我的病情,当即认为可以用他的治疗方法把我治好。于是我于2015年2月2日住院。
2月4日,复大医院安排我做磁共振。李忠海主任做完检查后,询问我在香港的诊断过程和结论,随后他说:“我看不是那回事,是血管瘤。”不久,徐院长来到我的病房,对我说:“钟先生,我听到了好消息,你肝上的肿块不是癌,是血管瘤。但为了确诊,我们建议做肝脏的血管介人,作进一步检查,你同意吗?”我当然同意。
但是进行介入检查后,负责人却认为不是血管瘤,仍维持肿瘤的诊断。徐院长当即召集临场专家会议。我躺在手术台上,听不到他们说什么。徐院长来到我身边,说:“现在诊断有异议,我们决定给你做冷冻手术,抽出细胞做活体检验。”我说,照院长说的办吧。
2月8日,我接受冷冻手术,同时进行活检。第三天,结果出来了,活检显示肿块处没有癌细胞。
徐院长十分高兴地将结果告诉我。当天,我即出院,返回香港过年,一家人心中释然,愉快的心情难以言表。
随后我通知了香港的医院,取消手术和化疗的安排。4月底,我再次回到复大复诊,结果令人满意,仍然诊断为血管瘤,癌指数也下降到3.75,正常。以后在香港医院的复查结果也是正常的。
我与徐院长、复大有缘,有缘却来源自偶然的邂逅,也万万想不到这竟是救命的邂逅。这本身就是小说的情节,离奇、不可思议。
我的确已经从“死亡”的噩梦中回归到继续生存的现实里,可以继续为我喜爱的文学事业发出一份光和热。这一奇妙的过程,是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奉行的医学人文的胜利!
什么是医学人文?让我把看过的文字归纳一下:
人文就是人类文化中先进的部分和核心部分,即先进的价值观及其规范。其集中体现是:重视人,尊重人,关心人,爱护人。人文,是一个动态的概念。《辞海》中这样写道:“人文指人类社会的各种文化现象”。文化是人类或者一个民族、一个人群共同具有的符号、价值观及其规范。符号是文化的基础,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,而规范,包括习惯规范、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则是文化的主要内容。人文是指人类文化中先进的、科学的、优秀的、健康的部分。医学人文精神是医学的灵魂,反映人类对生命的根本态度。医学人文精神是医疗服务行业的重要精神资源,以人为本,着力提高服务质量。他们看的是病人,不是病。
徐院长提倡的“以人为本”的治疗思路和方式就是重视人、尊重人、关心人、爱护人的!
正确无误的医学诊断是“以人为本”治疗方式的重要一环。徐克成院长在他攥写的《我对癌症者讲实话》一书里说:“现代技术包括超声、CT、MRI和PET/CT,以及肿瘤标记测定,可使绝大多数癌症获得正确诊断,但仅有设备和技术尚不够,还必须有医生的诚心、细心和耐心。
正是他们这种以人为本的工作态度,以诚心、细心、耐心对待每一个病人,使不少被误诊的病人在复大获得“平反”。“江阴奇遇”的苏北工人、交通部的老局长,都是从“死亡”恶梦中回归的幸运儿,我也是其中一个。可以设想,假如我坚信那种不是“以人为本”的医疗系统,按照常规,先进的仪器,现代技术的权威论断不可怀疑,不可逆转,我只能接受肝切除手术与八次全身化疗的治疗,现在我即使不在苟延残喘着我的生命,生活的质素也必然已大打折扣。
我已从“死亡”恶梦中回归,但我清醒地意识到,我仍是“与癌共存”的人,身上仍带着或多或少的癌细胞,我仍会按照徐院长的经验去处理“生存”的问题。我为此写了一首五律:
送马迎羊有赋(五律)
倏忽惊风起,秋山扫叶黄。回峰随转路,失马补亡羊。
未捨苏辛咏,欲穷羲献章。行文舒病厄,立志解彷徨。
徐院长提出治癌方法,让我印象殊深:一、“信心”抗癌,即坚信自己可以战胜癌症。二、“工作”抗癌。我应该以徐院长为榜样,在治疗癌症过程中继续工作,为文学事业贡献绵力。我送了一首七绝给徐院长:
有感呈徐克成院长(七绝)
邪入肝风恐太迟,幸逢医圣释狐疑。
愿为黎庶勤吹鼓,在抱痌瘝无尽时。
徐院长在他的文章里说过:
在抗击癌症中,如果我们医生——
多一些“激情”,仔细策划,到底什么是最佳治疗?
多一些“实际”,认真考虑。怎样才能最有效地延续生命?
多一些“创新”,开动脑筋,如何实施全方位整合治疗?
多一些“利他”,病人至上,忘我服务。
......
如果我们病人——
少一些郁闷、恐惧、失望、抱怨和愤世;
多一些信心、乐观、谐和、谅解和追求;
......
我们,我们的癌友,就会——
“生如春花之灿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。”(引自于丹)
徐院长说得多么好呀!这是现今医学界良心的表白,道出了维系正确医患关系的症结所在。人类科技的飞快进步,让我们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,是必须用人文、哲学改革医疗制度的时候了。如何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以人为本的医疗制度,是个大课题。这方面,“复大”人走出了第一步,起了榜样的作用。在我住院期间,我亲眼看到复大医院“以人为本”的管理操作,认真、廉洁、友善。诊治一丝不苟,明文规定不取红包,医护人员对病人如家人,一律叔叔阿姨称呼。我深受感动。
徐院长这一番话,也从医者的角度说出了生与死的真谛,也是我今后将奉之为圭臬的至理名言。生死是人生大事。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认为宇宙的本质是“生生”,“天地有好生之德”,人应该珍惜生命,修心养性,有所作为;而死亡,是人必然走向的归宿。所以儒家学者认为“存,吾顺事;没,吾宁也。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,我们活着的时候,应顺从自然天道为人生的目的而努力:死亡来临,应保持宁静而安然接受的心境。这就是徐院长引用的“春花秋叶”之说。为此,我写了一首散文诗:
生死之间
我多么热爱这一切——
梅花牵引而来的春天,花事如潮;
夏天碧绿的泛滥中,冒涌着红色勇敢的拼图,榴红荷红荔枝红;
连绵几十里几百里的秋山红叶,曾经定格在我眼睛的盛宴里;
林野漫天的大雪飘出寂静大美。
我热爱白发娓娓道来的跌宕人生,我热爱诗在云水间无休止的吟唱。
我的情爱,从未陨落,从我爱她开始,直至如今。我珍藏着女儿的画作,从幼嫩到渐次成熟。兄弟姐妹长年的亲切仍然在现实中行进。
我热爱这一切。
我爱光明。
然而,陡然间,黑暗即将来临。
玄关外,风雨飘摇,敲打着悲摧的出行。
黑暗之树,枝叶疯长,日子躲在尽头。
那是没有日月星的茫茫黑夜,吞噬了一切美好,一切希望和作为。
黑暗曾经赋予我的黑眼睛,此时却看不清黑暗,黑暗中,我给背弃了。
我失去了翅膀失去了心。
因此到处流动着恐惧,恐惧着失忆,恐惧着永远的沉沦。
没有梦,没有花,没有诗,没有思想,一片死寂。
一切可感触的,包括恐惧,其实都不在。
这才是最可畏惧的。
这个时候,擎着火把的天使,悠然来到我跟前,引领我向着一条大道大步迈进。
那是一道光明。
金色的流明舞动,比我以前所热爱的还要多彩,还要光辉。
大欢喜大光明之中,诗与思想复活了,以思想者的姿态,向着永恒。
爱,此起彼伏。
失去的复得,复得的更大更美。
是华丽的轮回,也是超然的飞升。
周遭,乃至遥远的地方,又恢复了春秋代序的宁静、和平,那么地可亲,那么地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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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钟子美,香港散文诗作家,诗人。香港散文诗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,《香港散文诗》期刊主编。香港风雅颂诗词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,《夏声拾韵》主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