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二上午,看完病房内几位患者后,去到CT室,那里正在为一位来自海外的肺癌患者进行冷冻消融治疗。患者的肺癌位于左上肺,3厘米左右。从CT上,清楚地看到两根冷冻探针插在肿瘤内,冷冻形成的消融区比肿瘤本身要大1厘米左右。
牛立志院长指着CT上的图像告诉我,冷冻“靶向”得很好,已经完成冷冻-复温3个循环,正准备拔针了。他又指着左肺尖部隐约可见的一个弧形无肺纹区,说:“龙新安医生做的很好,很精准,你看,只有这一点点气胸。”做肺冷冻,气胸是最常见并发症,所以牛博士特地强调这点。
龙医生从CT室出来了,解开口罩,也来到CT屏幕前。我说:“龙医生,你做的很好呀!”他笑了笑,用纱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说:“牛院长指挥好。” 我问:“你一共做了多少例?” 他静静地回忆了一下,说:“1000例吧。”
“龙医生已经做肺癌冷冻有4-5年了,至少1000例。他很有经验,是专家了。”牛院长说,面上洋溢着赞赏和满足。
做经皮消融,病人安全最重要。我问:“出过事吗?”我指的是并发症。龙医生说:“说实话,小事肯定有,但大事还没有发生过,也许我运气好吧。”
俗话说,治病救人。治疗癌症,既要治肿瘤(病),更要救带着肿瘤的人。癌症是系统性疾病,病人的安全永远是首要的。经皮消融,1000余例的治疗经历,没有出“大事”,绝对是优秀,甚至是 “奇迹”。
记得2001年,我去美国考察“氩氦刀”。在位于美国加州旧金山湾区的斯坦福大学附属医院,一位肝胆科教授在医院咖啡厅接待了我。据说他是氩氦冷冻系统的发明者之一。
教授个头很大,穿着裁剪得体得西装,配着鲜红领带,很有气质,刚坐下,就拿出电脑,向我展示他们采用这种系统治疗的30例肝癌。“都是不能手术切除的肝癌,看,冷冻治疗得多漂亮。”语气中透着自豪。
我说:中国肝癌很多。
他喝着咖啡,没有直接接上我的话,笑了笑,说:“在超声或CT下冷冻治疗这种类型的肝癌,技术要求很高,很容易出并发症,一般的国家很少有人能做到。”
我暗示着,希望得到他的Email地址,以便将来交流。坐在一旁的助手婉转地说:“发表10篇以上冷冻论文的人都可以与我们的教授进行学术交流。”
研究肝癌几十年,写过上百篇论文的我,一下子感到有股特殊的气涌上心头。我深吸了几口气,极力憋住了那股气。
如今,我们的龙医生,一位年资十几年的主治医生,已经有1000 多例冷冻消融肺肿瘤的经历,再回想20多年前在美国与那位教授的“交流”,我不禁想起一位名人讲的话:面对傲慢,宁愿选择骄傲,也不选择自卑。
我讲了美国那位教授当年的傲慢,牛院长笑着说:“院长,你应该骄傲了。现在,我院已经有好多位像龙医生这样的冷冻治疗人了。”他介绍了哪一位医生专长肝脏冷冻、哪位在头颈部冷冻方面很有造诣……他说:“像我们的梁院长(梁冰),已经是技术熟练、非常全面的肿瘤消融治疗专家了。”
我很欣慰。一个有成就的医院,一定有很有成就的团队。恪守团队观,是一种情怀,也是一种格局。我想起今年6月初在印尼棉兰举行的亚洲冷冻治疗大会上,牛立志和梁冰分别作专题报告时,我曾情不自禁想起李白的《行路难》——
行路难,行路难,多歧路,今安在?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
(2024年8月10日星期六,于广州)